2011年8月15日 星期一

步步驚心


陽光的舌頭濕漉漉地舐勻全身,又濕又熱,像非馬筆下的夏:

垂涎的狗
呼呼吹了半天

這日子
還是太燙

──〈四季(一)‧夏〉
這詩把呼氣曲解成妄圖吹涼日子的動作,是非馬的典型風格:短促、巧喻、因果錯接、戲劇性(特別在結句)……此筆風常見於擅寫短詩的中文現代詩人,香港的淮遠亦如是。我一直以為短詩定必如此,近日在唸Abbas Kiarostami的《隨風而行》,才知不然。比如這首:

雪中過客腳印
跑一趟差事麼
還回來麼
還走這條路麼?
它的寓意大概跟那希諺相若:「人不能踏進同一條河裡」。饒有意味的是,它令對照低抑而非尖銳:第二行增添了日常感,第三、四行採用問句而非陳述句,淡淡地逐步滲出往昔不再的象徵。想想,俳句啊絕詩啊也非特別看重戲劇性,可見陳黎的「現代俳句」的血統親近現代詩更甚於俳句。「泥上偶然留指爪,鴻飛哪復計東西」,短詩可不一定要像《射雕英雄傳》中的鐵腳仙王處一啊──一步,一驚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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